日出（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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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出（一）
想來也是，那窗還大敞著，夜半的風涼颼颼的。她起身要去關窗，卻被那人扯住了衣角，金色的眼睛一閃一閃的，“不要關窗。”
赤紅的瞳孔安靜地望著他，似乎是在問，那怎麽辦呢？
陸支離乖巧地眨了眨眼睛，從被子裏抽出白皙的手，向她張開，道，
“姐姐抱著我睡，好不好？“說罷，他還輕輕顫抖了一下，似是真的覺著冷了。
她的眼睛沈了沈，卻還是照做了。她向裏邊挪了挪，指尖觸碰到那人皮膚的一剎那，那人幾乎是整個人貼了上來，銀灰色的頭發湊近了她的肩窩，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那樣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哼。
嘶。明明那人的體溫不高，可她就是覺得皮膚接觸的地方跟被點著了似的，很是滾燙。
從沒有彈過戀愛的穆酹，哪裏受得了這個，一會的功夫就已經心跳如雷。那火從她的指尖一直燒到了她的五臟六腑裏，讓她莫名有些燥熱起來。那人卻像是還不滿足似的，若有若無地用腦袋蹭她的肩窩，弄得她癢癢的，卻不敢動。
那人蹭了好一會兒，才帶著倦意入睡了，睫毛低垂著，看著很是乖巧。她嘆了口氣，也合上了眼睛，在鼻尖淡淡的落河花香的陪伴下，她很快也入睡了。
但即使是在夢鄉裏，那清晰的心跳聲似乎也沒有偃旗息鼓。
於是，第二天提前上班的隱柳，推開病房門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光景——外衣隨手搭在一旁的椅背上，潔白的病床上，兩個人的身影糾纏在一起，某人的病號服皺皺巴巴的，小貓似地靠在前輩的懷裏，而前輩的手則是放在了那人的腰上。
好一幅春光旖旎。隱柳感到額上的青筋抽了抽，醫者的職責此時在她心頭熊熊燃燒，她竟是將心中所想厲聲喊了出來——
“陸支離！我明明告訴過你一個月不許同房！”
一嗓子將兩個人都喊了醒，陸支離微微睜開眼睛，又毫無芥蒂地合了回去，穆酹則是向門口處瞥了一眼，撐起上半身坐起來，平靜地解釋道，
“……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“
“嘖。”隱柳此時的面色黑得可怕，說話也帶著幾分厲色，“麻煩陪同人員出去一下，需要給病人做例行檢查。”
”
穆酹點了點頭，揉了一下還半夢半醒的那人細軟的頭發，道，“我在外邊等你。”
“嗯。”陸支離很快應了一聲，這才緩緩睜開眼睛，視線卻還黏在穆酹的背上，一直到病房門“砰”的一聲關上才罷休。
隱柳面色刷地一沈，一邊在手上的診療單上寫著什麽，一邊咬牙切齒地道，“陸支離，從醫這麽多年，你是我見過最不遵醫囑的病人。”
陸支離磨磨蹭蹭地坐了起來，伸了個懶腰，笑瞇瞇地看著隱柳。
“如果不是看在那位的面子上，我早就把你寫進黎明城醫院的黑名單裏，然後扔出特殊住院部了。”
“哇，”陸支離笑道，“多謝您手下留情。”
隱柳沒有回話，共鳴力已經順著她的指尖向那人湧去。忽明忽暗的翠綠色光芒裏，她得到了一份出人意料的結果——共鳴力侵蝕已經消失殆盡，其餘身體指標正常，完全符合出院條件。
幾乎是剛收回共鳴力，隱柳就抄起上衣口袋裏的筆，在診療單上嘩嘩寫了一通，飛速將那張紙撕了下來，遞給了陸支離。
他接過那張寫滿龍飛鳳舞字體的紙，隱柳的聲音從上方傳來，“你可以出院了。按上面的地址去辦出院手續。”
說完，隱柳不願久留，很是利落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，對著一旁的穆酹匯報道，“他沒事了。”
“謝謝。”穆酹接著問道，“請問，不需要繳費麽？”
隱柳的目光裏滿是疑惑。她幾乎是不可置信地問，“你不知道？”
“整個特殊科，都只是掛名在黎明城中心醫院下。其實際上，由晦光庭出資建設，且對一切共鳴者免費開放。”
穆酹確實不知道。畢竟算起來，這也是她第一次來特殊科。以前要麽自行處理傷口，要麽直接去找晦光庭的聖手“萬物生”。
隱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，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，從走廊上隨處可見的小書架上抽出一本《黎明城醫院特殊科康覆指南》，意味深長地交給前輩，語氣多少帶了點責怪：
“有時間好好看看，別沒幾天又回醫院了，我很忙的。”
“我會的。”穆酹鄭重其事地接過，“這幾天麻煩您了。”
“行了。”隱柳擺擺手，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，“趕緊帶著你的人走。“
站在黎明城中心醫院外，才發覺時候還很早，正是秋季，太陽還躲藏在厚重的雲層裏，將出不出的。陸支離仰頭親吻熹微的晨光，輕輕地說，“姐姐，我們去看日出吧。”
“好，什麽時候？”
“就今天。”陸支離擡腕看了一眼手表，將視線放在她的臉上，“還有半個鐘，嗯……我們去黎明山頂吧。”
“爬山嗎？”穆酹輕輕皺眉，很是嚴肅地道，“你剛出院，還是過幾天吧。”
“我已經無礙了。“陸支離輕笑道，眉眼深深，“而且有姐姐在，不是麽？”
她短暫地思索了一下，應了下來，“走吧。”
黎明山道全天開放，還很早，登山道上卻已經稀稀拉拉的有了些許人影。登山道很寬敞，二人肩並肩走著，速度並不快，散步似的。
“姐姐，你離開的這幾天，是帶池禾雲回晦光庭了麽？“
“嗯。“她回想了一下和池易雨打照面的經歷，道，“我本以為向來嚴厲的前輩會下狠手，但前輩最終只是將人扔進了領域裏凍了一夜而已。”
陸支離聽了也不惱，語調裏盡是平靜，“被保護得很好呢。”
“所以，我威脅了他一下。“
“哦？”陸支離輕笑了一下，來了興趣：“姐姐是以怎樣的方式呢？“
穆酹面不改色地回道，“那種小孩都會害怕的方式。“
“哈哈……”陸支離一邊笑一邊道，“謝謝姐姐。“
有風拂過行人的臉頰，原本還是微涼的，如今已經帶了些暖意，眼看著最後一點夜色也消失殆盡，日出就要降臨了。
有位年長的老者從一旁佝僂著身子走著，速度竟是和他們平齊，天色漸明，可這二人還連三分之一都沒走到。
穆酹瞥了一眼天色，喚道，“陸支離，我們要趕路了。“
“用共鳴力麽？”陸支離站定，環視周圍一圈，“這裏好像不太合適呢。”
穆酹點頭表示認同，隨即問道，“嗯，我可以抱你麽？”
那人的臉轉了過來，金色的瞳孔撞進一汪看似平靜的赤紅色海洋裏。
“……姐姐，你說什麽？”他好像是站在沙灘上的孩子，洶湧的赤紅色海浪向他席卷而來。
她毫不回避地看著他的眼睛，語氣很平靜，卻很堅定。“要趕上日出的話，我們就得盡快才行。你現在不適合跑動，所以由我來抱你上去，你覺得可以麽？”
多麽漂亮的赤紅色海浪，洶湧，熱烈，真誠，滾燙。那個沙灘上的孩子，起初覺得新奇，如今欣喜得連心臟都在顫動，沒有辦法，他深深為那海浪著迷，□□著雙腳向著那片赤紅色的海洋跑去。
“姐姐………”
“嗯。“
“抱我。”他的手環上了她的脖頸，交握成環，屬於她的淡淡檀香順著沈黑的長發垂落在鎖骨，又鉆進他的鼻腔裏。
“好。”她的手放在了那人的腿彎處，和肩胛骨下，稍一用力，就將那人整個帶了起來。
溫暖的海浪沒過他的頭頂，他的心臟，他的所有叫囂著的感官。會被淹死嗎？此時他已經不想再去考慮，他微微瞇起了眼睛，向她靠的更近了一點點。
尤塵子打個哈欠的功夫，剛才還老年人散步的少主和少主的任務對象就已經不見了蹤跡，嚇得他差點從樹上摔下來，雖然他及時攀著樹枝停住了，但還是抖落了不少枯黃的樹葉下來，讓路過的老者都為之一振。
等等，不是吧？那個昨天還在亞當城大殺四方的惡魔少主，如今小鳥依人地躺在那個女人的懷裏？少主不會是被迫的吧？怎麽看著他還有點享受？
尤塵子在心裏吐槽，腳上也沒忘了趕路，順著那道殘影一路飛奔過去，追得很是吃力。等到追了半程了，他才意識到那兩人的目標是黎明山頂。
黎明山頂草木茂盛，視野開闊，卻人跡罕至，鮮少有人造訪。
一個想法突然鉆進了尤塵子的腦海，他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，猶豫著是否要繼續前進————
不是吧？少主玩這麽花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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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支離乖巧地眨了眨眼睛，從被子裏抽出白皙的手，向她張開，道，
“姐姐抱著我睡，好不好？“說罷，他還輕輕顫抖了一下，似是真的覺著冷了。
她的眼睛沈了沈，卻還是照做了。她向裏邊挪了挪，指尖觸碰到那人皮膚的一剎那，那人幾乎是整個人貼了上來，銀灰色的頭發湊近了她的肩窩，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那樣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哼。
嘶。明明那人的體溫不高，可她就是覺得皮膚接觸的地方跟被點著了似的，很是滾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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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即使是在夢鄉裏，那清晰的心跳聲似乎也沒有偃旗息鼓。
於是，第二天提前上班的隱柳，推開病房門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光景——外衣隨手搭在一旁的椅背上，潔白的病床上，兩個人的身影糾纏在一起，某人的病號服皺皺巴巴的，小貓似地靠在前輩的懷裏，而前輩的手則是放在了那人的腰上。
好一幅春光旖旎。隱柳感到額上的青筋抽了抽，醫者的職責此時在她心頭熊熊燃燒，她竟是將心中所想厲聲喊了出來——
“陸支離！我明明告訴過你一個月不許同房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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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“
“嘖。”隱柳此時的面色黑得可怕，說話也帶著幾分厲色，“麻煩陪同人員出去一下，需要給病人做例行檢查。”
”
穆酹點了點頭，揉了一下還半夢半醒的那人細軟的頭發，道，“我在外邊等你。”
“嗯。”陸支離很快應了一聲，這才緩緩睜開眼睛，視線卻還黏在穆酹的背上，一直到病房門“砰”的一聲關上才罷休。
隱柳面色刷地一沈，一邊在手上的診療單上寫著什麽，一邊咬牙切齒地道，“陸支離，從醫這麽多年，你是我見過最不遵醫囑的病人。”
陸支離磨磨蹭蹭地坐了起來，伸了個懶腰，笑瞇瞇地看著隱柳。
“如果不是看在那位的面子上，我早就把你寫進黎明城醫院的黑名單裏，然後扔出特殊住院部了。”
“哇，”陸支離笑道，“多謝您手下留情。”
隱柳沒有回話，共鳴力已經順著她的指尖向那人湧去。忽明忽暗的翠綠色光芒裏，她得到了一份出人意料的結果——共鳴力侵蝕已經消失殆盡，其餘身體指標正常，完全符合出院條件。
幾乎是剛收回共鳴力，隱柳就抄起上衣口袋裏的筆，在診療單上嘩嘩寫了一通，飛速將那張紙撕了下來，遞給了陸支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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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，什麽時候？”
“就今天。”陸支離擡腕看了一眼手表，將視線放在她的臉上，“還有半個鐘，嗯……我們去黎明山頂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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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已經無礙了。“陸支離輕笑道，眉眼深深，“而且有姐姐在，不是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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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姐姐，你離開的這幾天，是帶池禾雲回晦光庭了麽？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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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酹面不改色地回道，“那種小孩都會害怕的方式。“
“哈哈……”陸支離一邊笑一邊道，“謝謝姐姐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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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用共鳴力麽？”陸支離站定，環視周圍一圈，“這裏好像不太合適呢。”
穆酹點頭表示認同，隨即問道，“嗯，我可以抱你麽？”
那人的臉轉了過來，金色的瞳孔撞進一汪看似平靜的赤紅色海洋裏。
“……姐姐，你說什麽？”他好像是站在沙灘上的孩子，洶湧的赤紅色海浪向他席卷而來。
她毫不回避地看著他的眼睛，語氣很平靜，卻很堅定。“要趕上日出的話，我們就得盡快才行。你現在不適合跑動，所以由我來抱你上去，你覺得可以麽？”
多麽漂亮的赤紅色海浪，洶湧，熱烈，真誠，滾燙。那個沙灘上的孩子，起初覺得新奇，如今欣喜得連心臟都在顫動，沒有辦法，他深深為那海浪著迷，□□著雙腳向著那片赤紅色的海洋跑去。
“姐姐………”
“嗯。“
“抱我。”他的手環上了她的脖頸，交握成環，屬於她的淡淡檀香順著沈黑的長發垂落在鎖骨，又鉆進他的鼻腔裏。
“好。”她的手放在了那人的腿彎處，和肩胛骨下，稍一用力，就將那人整個帶了起來。
溫暖的海浪沒過他的頭頂，他的心臟，他的所有叫囂著的感官。會被淹死嗎？此時他已經不想再去考慮，他微微瞇起了眼睛，向她靠的更近了一點點。
尤塵子打個哈欠的功夫，剛才還老年人散步的少主和少主的任務對象就已經不見了蹤跡，嚇得他差點從樹上摔下來，雖然他及時攀著樹枝停住了，但還是抖落了不少枯黃的樹葉下來，讓路過的老者都為之一振。
等等，不是吧？那個昨天還在亞當城大殺四方的惡魔少主，如今小鳥依人地躺在那個女人的懷裏？少主不會是被迫的吧？怎麽看著他還有點享受？
尤塵子在心裏吐槽，腳上也沒忘了趕路，順著那道殘影一路飛奔過去，追得很是吃力。等到追了半程了，他才意識到那兩人的目標是黎明山頂。
黎明山頂草木茂盛，視野開闊，卻人跡罕至，鮮少有人造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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